茶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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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欢

·前篇《攀岳》。前情提要:原作时间之后,岳昊中毒,秦欢护他寻药。其间两人起了一番争执,秦欢顾虑岳昊的身体,施药使岳昊陷入沉睡,而他独自一人前往雪山之巅寻药。

 

秦欢飘飘然落在地面上,袍尾尚且拖在半空,他却想到还未关紧窗门,岳兄想是要受凉的,便又翻转手掌弹了一指,将那开着的一扇打了回去。他只回头凝望了一眼,便提劲运功,就着夜色远去了。往雪山之巅路远难走,他也不能仅凭一身内力就闯进深寒雪里去,于是添置了一身御寒衣物,这才动身上山。

而在秦欢奔走之时,客房里的岳昊却忽然醒转,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不对。这些时日,他习惯了那人在背后毫不掩饰的注视,只是稍微一动,那目光便跟上来,它的主人也立刻抛开手中的事务来到他身边跟他说话。秦欢……这个人啊,还是同做那韩欢的时候一样,从来不知道迂回的嘘寒问暖,只晓得径直开口说些真心的关怀;也不做讨好的姿态,他只是打心底里地关心一个伤了病了的人罢了。

今次来雪山寻药,一路上舟车劳顿,却都仰赖秦欢安排。他也不曾让岳昊插手,只说叫他好生歇着,自然得几乎让岳昊以为自己何时就招了这么个管家了。他屡次为岳昊压制毒素,已是耗费了不少内力,却一言不发,依旧任劳任怨。岳昊不瞎,知他秦欢许是认定亏欠了自己,才这般费心费力……只是岳昊心里生着疙瘩,怎么也消不掉。并非耿耿于怀,只是以苍穹少主的一番阅历,仍是不知此结该作何解,他与秦欢相处时,又应当是怎样一番景象才好。

岳昊心里苦涩,一股情绪翻涌不定,到底是平息不得。于是他翻起身,拼得命将药性逼出。此番动作激得毒素在他体内越发骄横地窜动,喉头一甜,他急忙伸手去捂,翻开手掌一看,已是咳了血了。他看过四周,眼瞳透亮清明,仿佛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公子,而非身中剧毒难于医治的潦倒客。他知晓秦欢不在此处,可他看那纱幔看那香炉的样子,就像是那人正守在床边,与他寸步不离似的。

秦欢啊秦欢,你又是何必为我……

岳昊咳嗽着,取下黑狐裘,披上难以辨认的厚斗篷,戴上斗笠,挺直了脊梁,缓步慢移走下楼,只身入了秦欢才去的一条小道。他岳昊一人做事一人当,从没有叫他人替他赴险的。此番中毒,也是他经验不足才着了道,哪有叫秦欢为他闯雪域取药的道理。雪域不同于中原,处处凶险,他怎么能、叫他怎么能放心得下!

 

秦欢屏息待着那赤昙花开,只消片刻,那花便会凋谢,他须得在这片刻之内将整棵赤昙连带底下的冰雪泥土一并挖下,以蚕丝包裹方能保其药性,否则岳兄再无解药可医。

上这山远比他想的要简单,不知为何,山中猛兽一盖伏头不出,倒教他省了一番驱虫赶兽的功夫。只是这下子,等待的时间就多了起来。他自小在元教长大,诸如龟息术之类的屏气手法却是学了不少的,身为杀手所必须的耐心、细心,他也从来不缺。但这些都是离他十分遥远的事情了,他如今要做的是救人而非杀人之事,不是因为用这术法的人变了,而只是……

用得上他秦欢的人,变成了岳昊罢了。

他以为岳昊不曾信他的,但那人就是信了他;如今的疏离姿态,到底不过是意难平,他都晓得的。岳兄就是要杀他剐他都是轻的,即便真让他自尽,他也会毫无怨言地离开这个世界。现在只是不愿意像从前那样亲近他,已是对他不薄了。他感念岳兄的这份情义,自然要千百倍地还回去才好,怎么能让这个人就此白白死去呢?和无牵无挂孑然一身的秦欢不同,岳昊可是当今正道一脉的领头之人,江湖不能没有他。

更何况……那人看着他,说着自己时日无多,却又那样目光灼灼,他又能怎么办呢。

秦欢,只是希望这个人能够活下去。这个真心信任他、真心待他好,不带一丝功利地要他帮忙的苍穹少主,岳兄……岳昊。

刹那之间,月华大盛,云层翻滚如碧浪排空,月光就在其中通道直直落下,有如丝绦一般垂至山巅,被那赤昙花尽数吸收了去。秦欢甚至不敢眨一眨眼,生怕错过了赤昙花绽放的那一刻。就在此时,异变突起,他想起今日山中种种异状,脸色一变。回眼看山下,已是雪尘滚滚——竟是雪崩之兆!此刻已分不清何处是云雾何处是雪粒,他只是极尽目力寻找着可供躲避之处。在这危急关头,赤昙花终于全然绽放,花瓣若水,中心一点赤色花蕊刺目如火光。秦欢眼明手快将它整棵并土挖进备好的包裹中,小心翼翼地塞进怀里,从早已挑选好的逃脱之路而去。

只是千算万算,终究敌不过天算。雪域处处艰险,谁也不知道脚下的厚雪覆盖之处,究竟是什么地方。秦欢一脚踏空,立刻就跌了进去,不知声息。

而此刻,岳昊方追至赤昙开处,见雪崩阻行,也选择了那唯一的一条去路。

 

秦欢受了冲击,醒来时发觉并无大碍。他掏出怀中赤昙花细细感知,直到确定它并无丝毫毁损才起身探路。这一瞧,才见这是个洞窟,四周密闭,通路一条也无。方要往上,就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他竟以肉体凡胎径直去接——

“岳兄!”这一声喊得短促有力,震得洞口的雪都掉了一些。

岳昊听得这声音,微微放心,在四壁上借力一番,便立到了地面上,落地时稍有不稳,却没叫秦欢看见。他只是见路上有个窟窿,前头无人,而时间离赤昙开放又才过去不久,恐是秦欢掉了进来,便入内一探,没成想真见到了这人。只是见秦欢那副模样,又是对他关怀过度了,他脸上神色就不由得一愠。

秦欢见了,倒以为他是心里有气。赶忙放下双手走上前来,先是道歉:“岳兄,此番我确有不对。回到苍穹之后,我自当领罚。”

岳昊就知他秦欢开不得窍,这看似冰雪聪明的人物,早晚栽在那榆木性子上!他双目微沉,也不搭话,只是“哼”了一声。他现在就算想说,也是说不成的,那倒还不如不说。秦欢见此,想是他答应了,就又去拉岳昊坐下,自顾自地给他铺起坐垫来——自从岳昊寒毒缠身,秦欢就没再让他受过冻,哪怕是吹个凉风都不行,真真是照顾到了家。

岳昊悄然压制住体内翻涌的血气,暗地里呲着牙,表面上却丝毫不显。他端着一副威严的样子,叫秦欢:“此地不宜久留,雪崩之所,难保洞窟不会崩塌,我们得早做打算。”

“岳兄所言极是。”秦欢半跪在他前方,“为今之计,只有上方可走。”

“不成,”岳昊立刻出言反对,“我下来之前,便见前方雪浪滚滚,想来前路凶险十分,以我二人如今的体力、内力,想是难以抵抗啊。”

秦欢垂下头,拧眉思索。洞内一时沉静下来。不知从哪来的一阵风,掀起了他的思绪:“这里……有风!岳兄!”

“果然天无绝人之路,”岳昊表情一松,差点在秦欢面前咳出血来,他又面不改色地咽了回去,只是下一句就说得没那么顺畅了,“……走。”

 

两人顺着风的来处敲开一层脆弱的石板,顿时豁然开朗。秦欢一面在前探路,一面分出心神来看顾岳昊。岳昊被他时不时扫一眼的样子弄得心神不宁,斥了他一声,叫他安心开路,自己则在后方悄悄抹了抹嘴角。秦欢心里早有猜测,此时一看,不免有些慌神:“岳兄,可是毒已深入脏腑?”

“无碍。”岳昊无奈皱眉,“秦欢,我可当得你所称掌门?”

“若岳兄当不得,天下谁人当得。”

“那你呢,可曾当我是苍穹派掌门人?”

秦欢一时语塞。他想告诉这个人,那是不一样的,可究竟是何处有所不同,他却说不出来。或者,是难于开口。他希望永远都不要有说出这些话的机会。

一直到走出隧道来到半山腰的出口处,他们都没能再说上一句话。岳昊拒绝秦欢的搀扶,即便再辛苦,也要独自一人强撑着走出隧道。他在隧道口颓然倒地,幸得秦欢及时揽住才没有跌进一片新雪之中。

看来,雪崩结束了。

岳昊推开秦欢,走进一片白茫茫,空中飘着的未尽的雪花落在他的头脸上,而秦欢努力缩回手,没有再去为他取掉。

“秦欢……你为什么回来找我?”

秦欢只是无声地走了上来,把剑递给了他。岳昊手腕一翻,反将剑鞘对准了秦欢:“这下子,你可是得为我卖命一辈子咯……”

“秦欢说过,我的命是岳兄救的。”

岳昊愣了愣,末了一笑,骂道:“那我回去就封你为长老,你可别嫌我苍穹事务繁忙撂挑子不干啊!”顿了顿,把剑往地上一杵,“过来,扶我回去吧!”

他又怎知秦欢心里,到底有多欢喜。

而秦欢又怎知他岳昊,到底有多想高歌一曲。

 

几个月后,苍穹派掌门复归。

秦双眼尖,看到这几日,掌门书房的几案上总摆着同一封信函,好奇得心里跟养了只猫似的。这一天,她实在憋不住了,就当面问岳昊:“你这信什么时候才拆啊?怎么这么神神秘秘的?”

“这封信……还不到拆的时候。”岳昊笑着摇了摇头,想了想,没有把它放回去,反而搁到了一旁的烛火上。

“哎!你怎么给烧了呀!不是说还不能拆嘛!”秦双简直搞不明白了。

倒是李西涯和左丘子,师徒二人此刻就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将院子里独自练剑的秦欢和这边厢不疾不徐烧着信的岳昊看了一遍又一遍,然后大摇其头,坐下来装是喝茶了。

“到时候,或许就不是这一封了。”岳昊叹了一声,话里似是带着笑音,幽幽地在这静谧的午后流淌,“那可就得重写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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